《平原上的摩西》《立功·東北舊事》遇冷,東北懸疑劇問題在哪?

哒哒哒 2023/03/02 檢舉 我要評論

搜狐娛樂專稿(山今/文)「東北文藝復興」的概念過去三年后,這股風仍然在影視界吹著。

流行的東北文學正在涌入懸疑賽道。《膽小鬼》《平原上的摩西》《立功·東北舊事》相繼播出,電影《平原上的火焰》《飛行家》正在趕來的路上。

IP暢銷、話題度高、明星入場,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的東北懸疑作品,卻沒能復制其在音樂、文學乃至短視訊領域的成功。問題不在「東北」,而在「懸疑」。

01 東北懸疑熱

東北,已經成為國產懸疑作品的重要舞台。

今年有《立功·東北舊事》《平原上的摩西》(原著為東北背景,劇中改為內蒙古),去年有《膽小鬼》,再往前,還有《白日焰火》《暴雪將至》《雪暴》《雙探》等作品。

為什麼是東北?最重要的原因,或許在于其強烈的地域特色。極端的寒冷天氣、滿是積雪的森林、臨近邊境的地理位置,與懸疑犯罪作品需要的氛圍十分匹配。

極端的環境也更容易與人物精神狀態產生互動。

《雙探》原型故事發生在內蒙古林場,而劇中改成了東北邊境小鎮雙塔。導演也著重刻畫了雙塔的疏離與寒冷。極端的封閉與嚴寒,更容易讓人產生異化,正如主演段奕宏在采訪中所說:「第一次來到那個極致的環境下,你被凍得像狗一樣,恐懼嗎?信仰能排除恐懼嗎?我就想思考這個問題。」

東北懸疑作品越來越多的另一個原因,在于東北文學作品的崛起

2016到2018年期間,雙雪濤的《平原上的摩西》《飛行家》、鄭執的《生吞》、班宇的《冬泳》相繼出版。這三位作家都來自遼寧沈陽,都經歷過國企改革,都熱衷書寫東北犯罪故事。

他們的作品在小圈層備受關注,而2019年《野狼disco》的爆紅,讓「東北文藝復興」這個略帶調侃的概念走紅,也讓這幾位東北作家的作品被更多人看到。

「東北文藝復興」走紅后,《平原上的摩西》《生吞》相繼被影視化,雙雪濤的《飛行家》《我的朋友安德烈》以及班宇《逍遙游》也正在趕來的路上。

于懸疑賽道而言,在紫金陳IP庫存告急時,這批逐漸走紅的東北文學作品則適時地填補了空缺。

02 「東北懸疑」不懸疑?

盡管東北系懸疑作品相繼擠入賽道,卻沒能跑出一個爆款。

這批東北懸疑作品的口碑并不差,豆瓣基本都在7分以上,但口碑沒有轉化成熱度,它們幾乎只在小圈層內被關注、討論。

為什麼不行?原因之一在于「瘸腿走路」,創作者過于側重視覺風格,忽視了懸疑作品需要的敘事與節奏。

劇版《平原上的摩西》就是一個極致的例子。

它并不差,事實上,導演張大磊在還原時代風貌上做得非常好。布景還原、服化道考究、畫面充滿細節,《平原上的摩西》甚至可以把觀眾直接帶回九十年代。

但作為迷霧劇場的懸疑劇,它在敘事節奏方面的問題是致命的。第一集長達1小時17分鐘,時間都用來講述日常。

莊德增和傅東心相親花了12分鐘,內容是見面、劃船、聊天;他倆的婚宴又花了8分鐘,內容和現實中的吃席場景幾乎一樣,吃飯、唱歌、敬酒與喝醉的男人。

而在這時間充裕的20分鐘日常中,導演并沒有很好地完成人物塑造。從相親到結婚,迫于現實壓力而結婚的文藝青年傅東心,其內心的變化與狀態并沒有體現。

即便第二集已經出現兇案,但張大磊仍然把側重點放在日常上——莊樹逗姥爺、語文課上昏昏欲睡的同學與李斐……這些毫無波瀾的日常,足以勸退懸疑愛好者。

換言之,《平原上的摩西》是一幅上乘的時代畫卷,卻不是一個合格的懸疑故事。極致的視覺風格與極慢的敘事節奏,也讓《平原上的摩西》口碑兩極分化,喜歡的觀眾可以給五星,非受眾則早早棄劇。

《膽小鬼》《立功·東北舊事》都有著類似的問題。

《膽小鬼》前期側重于講述主角的青春往事,盡管主創表示他們有意弱化命案懸疑,「沒興趣把《膽小鬼》做成硬核犯罪劇」,但頭幾集節奏較慢的校園故事確實丟失了一些觀眾。

《立功·東北舊事》同樣沒那麼懸疑,反而像加入犯罪元素的黑色喜劇,主創對多線交叉敘事的把控不足,也導致整個故事不夠流暢、緊湊。

《雙探》的失策則在于故事較為簡單,盡管它在氛圍營造上下了功夫,但較為好猜的情節讓故事失去了一部分懸疑感。

事實上,在這批東北懸疑作品中,「地域性」普遍大于「懸疑性」。創作者盡力還原那個國企改制的巨變時代,用力刻畫東北極寒的蕭索氛圍,費盡心思布景、打光、拍長鏡頭、營造氛圍,卻忽略了同樣重要的敘事。

正如謝飛導演評價劇版《平原上的摩西》那樣,劇情電影和電視劇作為一門綜合藝術,不可瘸腿走路。

03 被定型化的東北故事

東北懸疑作品難跑出黑馬的另一原因,或許在于它們已經出現了同質化趨勢

相比聚焦廣東或川渝的南方系懸疑作品,這批以東北為背景的懸疑影視劇,呈現了更明顯的共性。

它們中的一派脫胎于《白日焰火》。這部拿下柏林金熊獎與1億票房的文藝電影,提供了某種書寫東北犯罪故事的模板,強調東北的極寒、冷酷與壓抑,強調人物情緒,弱化兇案。

另一派則來源東北文學作品,故事背景多設定在九十年代到千禧年初,熱衷還原時代風貌。

這種共性,某種程度上也反映了東北懸疑作品的單一與同質化。破敗的廠房、下崗的工人、失落的父親、破碎的家庭、閃耀著燈球的歌舞廳、雪夜的兇案、堅持追兇的警察或工廠保衛科工人……幾個元素排列組合,配上長鏡頭與精致布景,幾乎就能構成一部東北懸疑作品。

班宇雙雪濤等東北作家的作品,確實有著某些可提煉的共性,比如他們對歷史與時代的關注。

戴錦華曾在「文學和電影里的東北」直播中提到,這些作品以東北為對象,但「其實是為整個中國所經歷的激變提供了一種可書寫性的路徑」,九十年代體制轉軌過程中,那些關乎幾代人命運卻被遺忘的重要瞬間得到了書寫。

這種書寫深深根植于故事與人物中。但在影視化過程中,它們通常被高度提純為標簽化的東北元素,時代性則靠置景、服化道等外在裝修來完成

電影《平原上的火焰》等待上映、《飛行家》即將開機、《倒戧刺》(井柏然李榮浩主演)已完成哈爾濱部分的拍攝,東北文學IP的庫存尚且豐富,可以預見,東北系懸疑作品未來還會被不斷地投入市場。

如果說前面的這些作品能夠提供某些市場經驗,那大概是進行合適的預期管理和類型定位

事實上,那三位東北作家的小說,盡管已經成為懸疑IP的新倉庫,但它們并非紫金陳式適合類型化的作品,過于強烈的類型標簽反而適得其反

如果以《八月》導演張大磊的最新作品亮相,《平原上的摩西》大概能在其受眾中獲得一致好評,但以迷霧劇場的預期去審判,它真的不夠懸疑。

在采訪中,鄭執也稱《膽小鬼》是因為市場才定為懸疑類型——「從題材上,《膽小鬼》的青春部分的確比小說比例更大,這也是我們改編過程中追求的方向。但是因為國內市場一定要有一個作品定位,我們才把它定義為懸疑類型。」

另一方面,我們也期待看到更豐富、多元的東北懸疑作品,而不是長久停留在展現一個被定型化的東北,那只是一部作品被復制了無數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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